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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四章 死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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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座墳墓的確是林家墳,裏面躺的人是林老虎的父親,在銘文上標註了林家的各個親戚。林老虎是死者的兒子,在銘文中占的位置最多,有一段是一組日期,刻著“1970年11月18日”。我看到那組日期,向後退了一步,以為這是在做夢。可墓地裏的驚悚感深入心肺,我知道這不是夢境那麽簡單,只能接受現實。

劉琴看我很驚訝,忙問怎麽了,以為我見鬼了。我確實跟見鬼沒什麽兩樣,強迫鎮定下來後,還是講不出順溜的話。那組日期看似普通,可卻屢次出現在我和趙喜悅的通信中,在借去的書裏也寫過好多次。“11月18日”,單獨看起來,這是太普通的日期了,但竟是林老虎的出生日期。

我心煩意亂地揉了揉額頭,腦海閃過照相館裏的畫面,在白發老頭的簿子上,簽名是林老虎,筆跡卻是趙喜悅的。那時候,我還有所懷疑,把那事當做巧合。可現在看到了林老虎的出生日期了,我就不得不懷疑,這一年來和我通信交流的人不是趙喜悅,而是林老虎。這麽一推斷,那晚我接到窗戶塞進來的信,一個人悄悄去墓地見趙喜悅,卻遇到林老虎的事就說得通了。不是有內鬼搶在我前頭,而是寫信的人根本就是林老虎本人!

這個推斷若同深水炸彈,我講出來時,沒有一個人相信。事實上,我自己也不信,可只有這樣解釋,謎才能解開。若非林老虎與我通信,他不會好多次故意留下“標記”,暗示是他在與我交流。這個發現讓我全身無力,一下子跌坐在枯草堆上,想要找出反駁的證據。很不幸,我想到的竟全是支持的證據。

遠的不說,單說前不久在墓地與林老虎短兵相接,他雖然捂住了我的嘴,但沒有擰斷我脖子,也沒傷害我。還有,松火發生後,我在衛生樓裏撞見林老虎,他只是想拖住我,也沒有傷害我。歐陽新和武陵春跑來時,都被林老虎用椅腿子打得站不起來,而我卻順利地逃走了。

“這……”我從草堆上站起來,望著那塊墓碑問,“你們大家這猜測合理嗎?如果林老虎和我通信一年了,他為什麽不主動承認,還要搞這種把戲?喜悅姐和我那麽好,她讓人代寫信有必要嗎?”

“這事的確難參透。”武陵春站在旁邊說。

劉琴跟聽天書一樣,完全沒反應過來,一直拿著手電來回地晃動,就怕墓地有其他人或鬼出現。歐陽新卻很相信我,因為這條線索是他挖出來的,比起其他人,他的心思更細膩。我們商量了一會兒,對著墓碑七嘴八舌地爭執,最後只能認同林老虎就是和我通信的人。筆跡與日期是鐵證,這點無法推翻。肖衛海曾收留過變成逃犯的林老虎,而他現在叫我來墓地一趟,想必肖衛海也知情。

“喜悅姐是不是為了告訴你實情,被林老虎殺了?”武陵春問我。

“不會吧。喜悅姐要是想說,林老虎估計巴不得,怎麽會殺她?”我搖頭道,“那晚我接到的信裏,上面叫我來墓地,當面講一些事,因為在信裏講不清楚。看來,林老虎真的是寫信的人,他怕我不信,想要在我面前證明。”

“那還是解釋不了,林老虎為什麽瞞著身份,跟你通信啊。”劉琴點出問題。

“只有找到林老虎了,我們才知道原因了。要麽就得等警察把肖衛海放了,讓他告訴我們。”歐陽新有點無奈地說。

的確。除了林老虎和肖衛海,沒有人能把真相告訴我。如今林老虎行蹤飄忽,肖衛海又被警察帶走了,我找誰問去?我們在墓地逗留了許久,直到墓地旁邊的樹林驚起一群怪鳥,不停地振翅飛到空上,發出哭泣般的叫聲,我們才害怕地要撤離墓地。可是,墓地的黑暗好像活了過來,我們跑遠了,它還跟在後頭,怎麽都甩不掉。

回到小學宿舍,歐陽新叫我別想太多,趁早快點睡,明天還有課。可我哪裏睡得著,一上床就抖個不停,滿腦子都是趙喜悅與林老虎的人像重影。一年了,我在馬場村待了一年了,最好的朋友竟是一個謊言堆疊著一個謊言,一個比一個讓人難以置信。會不會,還有比林老虎身份更震驚的真相等著我?

第二天早上,我醒來時,頭疼得厲害,喉嚨發癢,有點感冒的跡象了。歐陽新知道我沒睡好,便去包子店給我買了熱包子,劉琴則主動地去給我燒熱水洗臉,不能再用冷水了。武陵春瞧見歐陽新對我那麽溫柔體貼,羨慕又妒忌,恨不得將我吃掉。我靠在宿舍的椅子上,昏沈沈的,不覺得這是幸福,倒像是受罪。

“站起來……”

“誰!”我隱約聽到一個女聲,忙睜開迷蒙的雙眼,警覺地看了看宿舍。現在除了我,宿舍裏沒有別人,但我剛才真的聽到了一個女人的聲音。聽起來,這聲音在衛生樓的火海裏也出現過,莫非姜琳的鬼魂來了,她在鼓勵我戰勝病魔?我苦笑一聲,只是感冒一場,居然又出現幻覺了。若真有鬼,姜琳怎麽不托夢給歐陽新,讓他直接去報警。

這時候,劉琴走進來,看到我勉強站著,她就說:“你看你,臉都那麽白了,還不躺下。我替你跟張校長請假吧,今天你別上課了,在宿舍裏休息。”

“我都請了好多次假了,不能請了,學生們也要上課啊。”我死撐著。

“昨晚你肯定受寒了,再這樣下去,會很快發燒的。”劉琴說完就摸了摸我額頭。

“沒事!別迷信了,去一趟墓地罷了,還會受寒嗎?不如說被邪氣沖到了。”我不以為然地答。

劉琴聽我那麽講,有點不高興,叫我別在早上講不吉利的話。我以為劉琴是唯物主義者,不會迷信,哪知道她那麽認真。隨即,劉琴就告訴我,她媽媽曾跟她說過,如果一個人去墓地回來生病了,八成就是被死神盯上了。不管是什麽病,小病會變大病,大病就變沒命。要想把死神趕跑,那就要趁小病沒嚴重之前,用熱水洗臉,把死神的汙濁之氣洗掉。這種說法漏洞百出,我自然不信,可劉琴那麽認真,我就沒敢笑話她。沒準,死神真的從墓地跟回來了,我剛才不是聽到有人說“站起來”嗎?

“你在想什麽?”劉琴不放心地問。

我回過神,搖頭笑說:“你太緊張了,我就感冒而已,體溫針已經量過了。”

“那我找點感冒藥給你吃,我準備了一點,一直沒吃,現在終於派上用場了。”劉琴很高興照顧我,似乎她就期待這麽一天,讓我倆的位置互換。

我接過一粒藥丸,服著溫水吞下去,跟咽石頭一樣地難受。劉琴滿意地笑了笑,接著就出去塞木柴,準備給我燒一鍋熱水洗臉。我全身無力,按了太陽穴都不管用,大有發燒的趨勢。我扶著墻走出去,想幫劉琴燒火,怕她又熏黑臉。大清早的,白霧蒙蒙,上學的學生還不多。我饒到宿舍旁邊,看到劉琴在竈旁,想要謝謝她照顧我,卻見她蹲在竈前,手忙腳亂地往火灰裏扒了扒。

“怎麽了?火還旺著,別著急,不用塞那麽多柴火。”我邊走邊說。

劉琴仍舊蹲在竈前,聽到我問話,她就神秘地回頭說:“唐九月!你快過來看!火灰裏有東西!這是什麽啊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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